他的声音,夺走了我手中的刀剑

光影

12月10日的晚上,该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,在诺贝尔官网的视频直播里,再次听到了这篇感人肺腑的最后陈述:「我没有敌人,也没有仇恨。」,「即使我被碾成粉末,我也会用灰烬拥抱你。」

上一次听到这篇陈述的时候,是在中环的遮打花园,星期五的晚上,风很大,寥寥几十人,手持烛光。为你和赵连海祈祷。活动的尾声,一位女士用普通话朗读这最后答辩。在异乡听到自己的方言是令人慰藉的,我们都安静的在听,不时拿手护住手中的蜡烛,有的时候风大,吹灭了蜡烛,我们就互相取火,让这烛光延续下去。围绕着遮打花园的是汇丰总行,中银大厦,友邦大厦……在这资本主义的心脏,这声音显得如此渺小,你只消抬头一望,便感到自己的卑微,这高耸云霄灯火通明大楼,似乎在向你展示着它们的强大与傲慢。

刘大磕巴 / 王旭

就像这些年国家靠着这不惜血本不计成本人民币外交,似乎成功树立了它的国际形象:GDP 超过日本跃居世界第二,承办了史上最豪华的奥运会,世博会,经济连续多年高速增长,城市建设的越来越漂亮,国际上不少学者惊呼这令人惊奇的”中国模式”,国内不少学者高呼这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」。或许有一些批评,但这与褒奖相比,就显得微不足道,政治体制改革?人权?民主?是的,他们都在积极稳妥的进行,循序渐进的推进,甚至”风雨无阻,至死方休。”有时连异议者也忘记:谎言,是他们最常用的伎俩。在这荣耀的背面,却是不堪入目的血汗工厂,靠着廉价劳力和毁灭环境带来的畸形增长,是让你这辈子还贷都买不起放的泡沫房产,是枉顾生命的强拆,是枉顾财产的强征,是枉顾人权的收监,是毫无公正的审判,是无边无尽的防火长城,是僵滞不动的两极分化……这对内对外一切看似都配合的天衣无缝,强大的坚不可摧,而你这答辩与此相比,像是蚍蜉撼树,螳臂当车。但就在此时此刻,你的声音却又是那么的有力,像刺破黑夜的亮光,如此加人力量,给人希望。

再次听到这陈述,想起了前一段时间看的《宾虚》,这原本也是一个关于仇恨的故事,但它的副标题「A Tale of the Christ」却将整部电影的意义完全扭转为爱与宽恕:因为宾虚不肯向罗马当局出卖自己的犹太同胞,宾虚的儿时好友护民官米撒拉,枉顾他们多年的友谊将他流放到战船当奴隶,将他的妹妹和母亲关入监狱。宾虚靠着一颗复仇的心,奇迹般的存活下来,并成为了罗马贵族。当他再次回到故乡的时候,终于在一场赛马中得以像米撒拉复仇。但米撒拉临死之前告诉宾虚:你的妹妹和母亲并没有死,她们都在麻风谷。此时此刻,米撒拉的话,是对宾虚的咒诅,在那个时代,麻风病是不治之症,得了之后只能等死,而对宾虚而言,没有比看着自己的挚爱被病痛折磨至死更痛苦的事,而因此,仇恨对他的折磨并未消减。如果没有耶稣的出现,也许仇恨和宿命就是这个故事的全部,但耶稣来了,却完全的改变了这个充满仇恨的故事:在宾虚流放过程中濒死之时,祂给他水喝;在宾虚得知妹妹和母亲消息痛苦绝望之时,他也听说有位先知在证道,只是在极端的痛苦中,这些对他都于事无补。直到她的妻子终于说服他,他和妻子从麻风谷中带出他的妹妹和母亲,去找这位叫耶稣的去医治,但当他们感到耶路撒冷之时,耶稣却被钉上了十架。而此时宾虚才认出这就是那位当你给他水喝的人,他悲伤的和众人一起,跟着耶稣,还在祂受鞭打的时候上前递给祂水喝。直到祂在十字架上受难。临死之前,祂说:「父啊,赦免他们!因为他们所作的,他们不晓得。」宾虚被彻底撼动了,回到家中,他向他的妻子说,「祂的声音,夺走了我手中的刀剑」(I felt His voice take the sword out of my hand) 宾虚仇恨的心终被基督的爱所化解,而他的母亲和妹妹也因信获得了医治。

耶稣的出现,彻底的改变了宾虚,祂用爱化解了仇恨,用宽恕替代了复仇,宾虚因祂获得了救赎。而我们,却在爱恨情仇中不断轮回。以前读一本书,叫做《历史的先声》,里面记载了这个执政党在夺权前的言论,民主,自由,法治,人权,口号喊的相当之响亮,论述也都相当之精辟,而转而观之49之后,这个当时如此鼓吹自由民主,人权法治的政党,却又表现的如何?我们用仇恨推翻了一个威权,却用仇恨建立起了一个新的极权。仇恨不能产生爱,仇恨只能生出仇恨。就如同坏树不能生出好果子,坏树只能生出坏果子,在仇恨之后建立起的权势,必然需要仇恨的给养,之后的反右,阶级斗争为纲,文化革命无一例外都在制造仇恨。直到我读书的年纪,小学中学的课本里面还都充满了仇恨:万恶的旧社会,邪恶的国民党。鲁迅的文章一直是每学期的重点课文,我想这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揭露了那个”万恶的旧社会”,他们似乎想让我们明白,通过这前后的对比,对他们感恩戴德,通过对旧时代的仇恨去高唱新时代的凯歌。而今天,我们最不缺少的也是仇恨,李刚案,宜黄拆迁案,躲猫猫,洗脸死……这一切似乎让我们的仇恨也更具备了许多正当性,让我们把仇恨等同于公义。你没有敌人,他们却视斗争为哲学;你没有仇恨,他们却靠仇恨赖以生存;你拒绝谎言,他们却将谎言奉为真理,每天重复千遍万遍。如此这般,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恨?是的,没有理由不去仇恨,就像当时耶稣的处境,罗马帝国的强大与傲慢,残暴与蛮横,让朱迪亚省的犹太人满怀仇恨,他们指望着耶稣的降世是像摩西一样带领他们出埃及,是像大卫一样带领他们重回荣耀。按照常理来看,耶稣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仇恨这群犹太祭祀,这帮罗马官吏,祂的救赎难道不应该是摧毁这蛮横残暴的帝国?彼得如此想过,雅各也如此想过,但耶稣并没这么想。但在祂受难前,祂喊的不是:”同志们,死我一个耶稣,起来千万个耶稣,大家众志成城,把你们的血肉筑城你们新的圣殿!”而是大呼:”父啊,赦免他们!因为他们所作的,他们不晓得。”祂以无罪之身背负了所有仇恨,转而用爱去回应了这仇恨。这结果自不必多言,经过这圣爱的洗礼,仇恨,被彻底的瓦解了,而重新建造这新圣殿的,不是血肉,不是仇恨,而是爱。

同样的,你的回应令我惊喜,多少年来,也鲜有这样的宽恕之音,纵使你背负十架,纵然你牢狱之灾,却没有半点仇恨,不树立一个敌人,因你深知:”仇恨会腐蚀一个人的智慧和良知,敌人意识将毒化一个民族的精神,煽动起你死我活的残酷斗争,毁掉一个社会的宽容和人性,阻碍一个国家走向自由民主的进程。”只有”以爱化解恨”才能真正的走向共和。你虽不是基督徒,倒比我们更有基督的样式,你对邪恶和极权的杀伤力,远远大过于那些被仇恨充满的声音。

再一次听到你的陈述,就想起宾虚最后的那句话:「祂的声音,夺走了我手中的刀剑。」( I felt His voice take the sword out of my hand) 耶稣的声音化解了当时犹太民族的仇恨,也希望你的声音能够化解我们的仇恨。